「从追求醉意到追求味道」

虽然很突然,但后年开始我就要在美国生活了。到什么时候不太确定。但是最少也会住一年时间。在纽约的海德帕克开始酿酒。这是旭酒造第一个海外酒庄。到时候会带三个员工过去,包括我在内一共四个人。我们还会雇佣纽约本地人。现在很多杂志上面都有写日本清酒在海外很受欢迎,那些都是谎言。确实是比以前有所增长,但是和红酒根本不值得一提。换而言之,日本清酒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根据帝国数据银行的调查,2017 年日本清酒市场规模为 4500 亿日元,而当年全球葡萄酒市场价值 30 兆日元。此外,根据国家税务局的数据,日本清酒的销量从 1975 年的 1,675,000 kL 下降至 2017 年的 526,000 kL。

日本清酒在日本国内的消费持续低迷。所以只能进军海外。日本清酒的国际化需要在当地的生产酿造。只是当初没想到自己会去做这件事。听到美国烹饪学院附近有土地,那就做吧。产能是7千石(1石是180L),酿造方法基本上是和獭祭一样的,但是因为水和气候都不一样,所以酿造出来的酒应该也是和獭祭不一样的。

为何会长会亲自去纽约,其实还是不知道到时具体会发生什么。

如同1999年,杜氏出逃,之后和社员一起酿酒一样,估计也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测的事情。我们社员都是会按要求一丝不苟的去完成任务。但在未知的海外环境里,我自己更有经验。因为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失败过多少回了。

以前有很多人都不不会读【獭祭】这两个字。现在如果是喜欢日本清酒的人,基本上都会读。从一个快要倒闭的酒庄开始,然后酿造纯米大吟酿。这是让我引以为豪的事情。之前都是连续的失败,所以之后才会有成功。

美国的品牌名称为『獭祭blue』取自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跟我一起去的社员说过会超过日本的獭祭。换句话说,我们的竞争对手是獭祭。问题在于一丁点英语都不会说,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过去再说吧。

「酒庄出生的小孩」

我的酒庄位于山口县岩国市深山内,名叫獭越,人烟稀少之处。从JR德山站换乘坐岩德线需要花费40分钟。之后还需要在山路上行驶15分钟的距离。现在酒庄是一栋12层高达60米的高楼,但这之前,是有着230年历史,2层木造的旧式酒庄。

起源可以追溯到1770年的江户时代。现在还保留着,从毛利藩那里拿到的酿酒许可证。但是那时候并不是我们家族。明治后期,祖父樱井喜一拿到了酒庄的经营权,并开设了樱井酒馆,那才是真正的开始。战后,父亲从战地归来之后,合并了5个酒庄。从1948年开始更名为旭酒造。

我在那两年后出生了。不是在医院而是叫来了助产士直接在酒庄出生的。儿童时期,全日本都还是比较贫困的状态。去朋友家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杯子。取而代之,用了原本用来装果酱的瓶子。因为我是酒庄出生的小孩,也有被大家嫉妒过的时候。「哆啦A梦」里面不是有「大雄」的角色吗?就是那种感觉的小孩。学习马马虎虎。但运动方面完全不行。

当时还是「寒造」,酿酒仅限于冬季。一到冬天,杜氏便会过来,酒庄也会变得热闹起来。夏天十分冷清。现在还有在那里玩耍的记忆。因为玩棒球也赢不过朋友,索性一个人在河边用球棒击打小石子。当时还在酿造「旭富士」这个品牌的酒。那时还在使用级别制度。

因为某件事情,我离开了酒庄。小学4年级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了。母亲和我说过,因为不得不去远方,以后可能不会经常见面。因为多多少少知道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好,虽然原本也不是事出突然,但是对于小孩来说还是非常震惊,打击非常大。父亲没有说母亲出走的原因。不知为何我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可能小孩子都是那样的吧。没有办法说服父亲不要让母亲远走,自己真的非常伤心,无力。

当时父亲已经接过祖父的班成为了社长。之后负责公司事务的女性成为了父亲的妻子。印象中一直很可爱的事务姐姐成为了父亲的新的新娘。母亲只剩户籍还留着。怨念也有,对孩子的念想也有吧。虽然从法律上来说,继母还不是父亲的妻子,但是逐渐被周围的人所认可。

我没由此对父亲或继母有过一丝憎恨。但父亲非常在意我的一举一动吧。从小学6年级的暑假开始,一直被寄养在广岛的伯母家。之后,直到高中毕业的6年间一直在「大都市」广岛生活。

「到了广岛之后,才知道食物的美味」

如果在出生的酒庄里,渡过中学与高中的话,也许没有现在的獭祭。母亲离家出走后,小学6年级的暑假开始父亲就把我寄养在广岛的伯母家中。到了那里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好吃与不好吃的食物之分。

在农村的时候,对于食物还没有好吃与不好吃的概念。只是吃能吃的食物。就算是广岛一份普通的咖喱盖饭,真的是太好吃了。那个时候,广岛的饮食文化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生活体验。

第一次吃到了牡蛎,饺子,土手锅以及广岛烧。每到傍晚的时候,港口都会有手推车在卖新鲜捕获的沙丁鱼。我住的是一个叫广岛市比治山本町的地方,那一片经常吃沙丁鱼。比如说今天吃沙丁鱼刺身,明天吃炸沙丁鱼一样。虽然小孩都喜欢吃汉堡,并不喜欢吃沙丁鱼。

老家的话都是自家的田地自己种自己吃。

当时不知为何会被寄养到广岛,但现在回想起来,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大都市,人生之幸。

伯母是一个对生活特别严格的人,我小时候经常惹她生气。但是,伯父则是一个超越世俗的人。这是为何呢?因为他是一位诗人。一位共产党系的诗人,那时候还经常买『赤旗』杂志来读。曾经还收到过邀请,去过苏联。还曾经教过我关于社会的构成,以及和我抱怨过征兵检查等等。

伯父是资产家,专心研究诗和文学。有很多很多书,我也读了很多。

高中的时候没有参加社团,受人邀请加入了广岛国际青少年协会。

≪广岛国际青少年协会成立于1958年。举办海外交流事业以及summer school等活动的社会教育团体≫

召集小学生举办夏令营,虽然我是活动的负责人,但是参加的小孩们总是不听我话。当时没有领导才能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糟糕,高中时代真的是人生低谷。考不上公立高中最后去了私立高中,因为是男子学校,所以大家都是光头。三年时间都剃了光头,这对于青春期的男生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

69年离开广岛,考到了松山市的松山商科大学(现松山大学)的经营学部。这个时候已经想着要继承酒庄了,但是都没怎么学习。因为课程也都是最低限度去上,所以成绩都是优良可的可(刚刚及格的意思)。进了弓道部,当初设想即使没有运动天分,也没多大问题吧。可无论怎么练习,都射不中靶心。运动能力为零,学习能力也是零。社团活动以外也浑浑噩噩地度过了。

「在日本灘的酒庄做销售」

在父亲时代,旭酒造的营业额最好的时候是1973年。那一年,我进入了西宫酒造(就是现在的日本盛)。是灘的酒,也是日本几家大酒造公司之一。

大学时代偶然看到了西宫酒造的招聘启事。本想着为了继承家业学习一些知识,最后感觉什么都没有学到。公司面试的时候,还说谎称自己的父亲是普通的上班族。如果被知道我是酒庄的儿子的话,感觉当初的面试就不会通过。然后我被派到了东日本的东部分公司。

当时的流言都说石油马上要断货了,用石油作为原料的洗洁精也会马上断货。这样就不可以洗酒瓶了。当时我负责的群马县的批发商们都说不洗瓶也没有关系,准备从我这里大量进货进行储藏。于是大量的订单就到我手里了。刚进公司第一年,就把营业额做到了东部公司的第一。受到了极大的嘉奖。

这可能真的是新手的运气。第二年,日本清酒开始低迷。虽然和实力也有关系,那一年真的是为了营业额的增长费劲了周折。为此,当时是跑遍了每家批发商。月末还去了批发商的事务所,说这个月一点业绩也没有,随后还哭了起来。当时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某一个夜晚,大学就在一起交往的礼子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跟她结婚?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的阶梯教室。我当时坐在位置上感觉有谁在踢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女学生。当时她并不是故意要踢我。在那之后连续见过几次面便慢慢地在一起了。因为我比较腼腆,所以是她先向我打招呼。虽然她是比较温柔,但也是属于什么都说比较率真的性格类型。但是和像大雄一样的我的话,正好是属于互补。

礼子毕业之后直接回了她的老家,爱媛县的今治市。当时我也想过和她结婚,但是刚进公司第一年实在是太忙了,然后就拖到了现在。最后在电话中决定74年的5月5日结婚。旭酒造再往里面走,有一个周东川越公民馆,在哪里举办了婚礼酒席。当然也叫了公司的上司,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我是酒庄的儿子。

那时候,对于换装,我内心还是有很多抵触的。由始致终都是拒绝的,一直穿着和服正装。途中非常想上厕所,但是作为主人公只能忍着。所以对于即将要结婚的新人,还是推荐要婚宴途中要换装的。

「与家父反目,被酒庄开除」

因为父亲得了胃癌,为了继承家业我于1976年进入了旭酒造。我和妻子以及刚刚出生的女儿从关东回到了山口县岩国市的深山里。但是手术之后的父亲恢复地很好。在父亲回归之后,在很多方面都与我意见不合。

父亲是以前酒庄的社长。酒庄的话,酿酒就是杜氏,商品销售的话就是专门负责销售的人员来做。做过村委会的干部以及护林员,到了晚上就过来一起喝酒开会谈事。以前的话就这样也没什么。但是每年的营业额都在下降。

让我去做销售,公司里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教过我。只说让我去卖酒。我感觉自己当时就像一个道具一样被利用了。去过我们公司的酒类批发商之后,他们都说之前的酒如果不打折的话,就不好卖出去。和父亲说过以后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但是父亲却不以为然。维持现在的样子,到时候应该就会解决。从父亲的角度来看,你一个在东京做过2,3年的销售的菜鸟在想些什么呢?可能是觉得我太傲慢了。

当时还是说出了「在东京可不是这样的作法啊」。之后彼此就没有停止过争吵。终于有一天暴怒的父亲对我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公司了。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去公司上班。父亲可能还觉得我会继续来公司上班,但是我去意已决。明明是回来继承酒庄的,最后却被酒庄开除了。

总之还是得养家糊口,于是我就在酒庄附近自己家里开办了石材公司。我妻子的亲戚在爱媛县今治市做开采石材业,当时这个行业势头非常好。刚开始主要还是做亲戚的货,随后慢慢也开始从中国进货。早上3,4点起床到今治市的大岛装食材然后拉到广岛的石材商那里。这是一个无法好好睡觉的工作。当时我妻子帮我做文职事务,我们夫妇两个人撑起这家公司,还雇佣了2个司机。虽然司机没能够稳定下来,但是我们的营业额在稳定地增长。营业额做到了年2亿日元。以后也有打算一直做石材公司。

84年1月,父亲和我说想把社长的位置让给我。第一次让我看了公司的财务报表,跟去年相比营业额下降了85%。我觉得这肯定是不可行的,并拒绝了我父亲请求。现在石材公司发展的也很顺利,再说等下继承了酒庄,在酒庄的经营方面又会被父亲说。又想把我当道具使吧!

父亲被拒绝之后很吃惊。因为父亲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还,于是便拜托父亲的朋友医生做了检查。诊断结果是癌症。不是胃癌转移了,而是又得了新的癌症。

「为了增长营业额的艰苦奋斗」

当时听到父亲要让我继承酒庄的时候,大概知道父亲将会不久于人世。我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离开人世。拒绝父亲临死前的遗愿。很后悔自己做了那样做。从1984年发现癌症,速度非常快。父亲卧床不起之后便在4月去世了。直到最后也没有释然。最后离别的时候,尽管还有点迷糊父亲的意识好像有点回来了,他看着我的样子还是迟迟不能忘却。

到底该不该继承酒庄呢?还是没能马上决定。过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从父亲的遗体所在的房间往外望去,还能看到酿酒的缸。如果不赶快装瓶的话,这些酒就都要报废了。当时公司社员还拿不定主意,我对着公司的社员说,如果父亲还活着,肯定会马上把这些酒装瓶,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成了公司社长。第二天开始便去公司上班了。妻子倒是对于我边做石材公司边做酒庄没有意见。但是社员倒是有意见,毕竟我是被酒庄开除过的人。

财务状况不是那么糟糕。营业额虽然是比去年降了85%,但是10年间都没有涨过工资,没有投资过设备。但是和全盛时期的年销20万一升瓶相比较,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这样下去肯定只剩倒闭了。

社员是销售三人,装瓶一人,加上做事务文职的继母还有我,总共是六人。当我找社员讨论如何提高销售额的时候,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理由。其中还说到,是因为我们打折比别人少。那就打折吧!还说到,其他的酒还送酒杯。那就送酒杯吧!虽然第二年的营业额没有下降。但是因为打折,送赠品让我们的财务出现了危机。

能想到的事情,我们都做了。首先是纸杯酒。(日本有把清酒装在纸杯里,一杯一杯地卖。)短期之内,确实是卖地不错。那时候还是比较少的。那个时候社员们的想法都变了。因为尝试了那么多方法,只有这个卖地最好。

虽然纸杯的投资设备不贵,但是也要1000万日元,买不起。但是仔细调查之后,被子是由树脂做的,再把铝制的盖子盖上去热压一下就完成了。这样的话,说不定用熨斗啥的说不定就可以了。果然一试就做出来了。兼职的人就这样用熨斗帮我们封盖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开始,一两年卖的还不错。但是随后,专门做纸杯的机器被开发出来,其他的酒庄也开始做纸杯清酒就把我们给淘汰了!

「第一次的大吟酿让人难以下咽」

在石材公司注意到的是,只要品质够硬的商品都是很好卖的。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日本酒却不一样,从来没想过品质好的商品会畅销的事情。总之现象每家批发商推荐一瓶品质好的酒,应该会卖的出去。

因为在石材店不用怎么费力即使不好卖也可以卖出去,所以我们就想酿造一款相似的不用怎么费力也可卖出去的高品质酒。

因此,在1984年成为社长的那一年,便马上想酿造大吟酿。吟酿酒就是在低温环境下慢慢发酵,一种特酿的酒,精米步和在60%以下。如果精米步和在50%以下的话,便是大吟酿。我们的酒庄之前只酿造面向当地日常喝的酒。就算酿造大吟酿,怕是也卖不出去。但是大部分酿造的都是普通酒。

虽然之前我父亲雇佣的都是年近80岁的杜氏,但是我现在雇佣的都是年轻杜氏。当时被介绍过来的是,山口县产业技术中心的大津杜氏,但是他没有酿造过大吟酿的经验。为此,我们叫来了酿过大吟酿的九州杜氏过来教他。

第一次的大吟酿真的是太失败了。虽然酒米用的是五百万石,精米步和也磨到了50%,但是酿出来的酒没有奢华的香气,而且一点都不爽口。只有酸味。真的一喝,就知道非常地难喝。

当时想着是不是让它再发酵久一点,就可以变地更好喝了呢?和日本国税厅负责酿酒技术的鉴定官谈了之后,得到的回复是那将会变得更加难喝。没有办法,只能卖没有经过加热处理的生酒。之后,我们大概有4000瓶左右的300ml装的酒一下子就卖光了。虽然一如既往地不好喝,但是因为在当时生酒还是比较少的,所以比较好卖。

果然还是有市场的,第二年还是酿造了一样的酒。大津杜氏给我介绍了拥有超高技术的但马杜氏,但是也没有酿造过吟酿酒。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有详细记载大吟酿酿造方法的报告书。

当时都特别流行静冈县的吟酿酒。就是指导过静冈县吟酿酒的河村伝兵卫老师所写的资料。当时拿着这些资料给杜氏们,按照上面的方法开始酿酒。

在当时,酒庄的社长是不能向酿酒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是酒界的大忌。只有杜氏以及和杜氏一起工作的酿酒师才有资格酿酒,社长以及酒庄的话就只管卖酒。这是普通的常识。但是,这些杜氏接受了我。之后,大吟酿便酿造出来了。只要按照教课书上面的方法不久成功了嘛,也变得自信起来了。终于站在了起跑线上面。

「从旭富士到獭祭」

在我们开始酿造纯米大吟酿的时候,各地开始出现了折扣店。在此之前虽然酒贩批发商都是把本地的酒和大牌酒摆在一起销售,但是还是竞争不过。在那之后,还专门摆放了折扣店没有的酒,我们的纯米大吟酿也通过叫「地酒VAN」的批发商进行贩卖。

刚开始我们酒的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山口县的酒,叫做「雪化妆」。是一款没有过滤,通瓶白色的酒。白色磨砂瓶,红色瓶盖,透明标签。时尚兼华丽的样子。出给过银座百货以及大型超市。这款产品卖的很好,但是在那个时候别的公司也开始酿造跟我们一样的产品。超市的女采购员说:你们酒庄的产品很快就卖不出去了,请你们快去想下一个项目吧】。 我觉得这样不行。 这个市场需要一直有新的项目。 如果一直这样做的话,就会很累。

如果没有新项目的话,很快就会被超市所淘汰。我们计划酿造一款产品并且只供货给当地注重品牌的当地的酒贩批发商。于是就有了「獭祭」。

「獭祭」诞生的契机就是,在87年有个叫旭富士的相扑选手成为了大关。因为酿造了和那个相扑选手一样名字的酒,心想这肯定可以卖得出去吧,一个人来到了这个相扑选手的老家青森县的木造町去卖酒。但是完全行不通。在那之后非常失望,本来是想着去仙台的批发商那里,但是真的是一点精神都没有,一不小心直接坐车到了东京。

漫无目的的给东京的大学前辈打了电话,便把我带到了神田的居酒屋。那个店就是会发掘出在全国知名度还不是很高,但是品质很好的酒。和店老板谈话的时候,他说把你的酒拿过来看看吧。第二年,把纯米大吟酿带过去,并摆放在了那家店里面。

因为推荐地方酒特别有名的店,之后有很多酒贩批发商联系我们,我们的酒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喝了。在那之后,通过客人的介绍,在东京想卖我们酒的店铺更是达到了24家。专供这24家店铺的私人品牌就是「獭祭」。

没有叫做「旭富士纯米大吟酿」的原因是旭富士这个名字有负面影响。因为当时在山口本地在通过打折在销售旭富士,但是在东京不想打折销售。所以我们便取名「獭祭」。

名字的由来是酒庄的所在地「獭越」。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名字,就是偶然间突然想到的名字。后来查证发现,正冈子规的俳号之一便是「獭祭书屋主人」。这么难取的名字,如果放到现在我还真的没有勇气取呢。但是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90年,第一次在东京的24家店里开始销售獭祭。

「和社员一起栽培理想的酒米」

当决定把「獭祭」供货给东京酒贩批发商的时候,附加了两个条件,其一要确保有冰箱,其二要确保一个月可以有稳定的销量不能有囤积的库存。

日本清酒必须得在冰箱保存并且得尽快喝掉,否则清酒将会变味。但是,以前很多酒贩批发商是没有冰箱可以提供冷藏的。如果有囤积的库存出现的话,酒质也会恶化。我们便一家一家地跑,进行原因说明。

1990年刚开始卖的「獺祭」只有两种种类精米步和分别为45%和50%。两年之后才开始发售,精米步和为23%的「獺祭 精碾二割三分」。契机是磨米。

我们酒庄没有参加「地产地销」。因为我们只钟情山田锦酒米,采购全日本最好的酒米并拿来酿酒。但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自己种了酒米。

87年,我们拜托了酒庄附近的农户帮我种植山田锦酒米。但是在海拔500米的地方,还没等酒米成熟,酒庄这边就开始下雪了。因为山田锦属于晚成稻,所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接下来,我们也试了属于早成稻的五百万石酒米。但是,太早成熟的话,又被附近的雀给吃光了。

在那之后,我们试验过了各种酒米。日本晴,秋津穗,五百万石,兵库北锦,西海134号,雄町,山田锦。经过这么多的实验,最后留下来的是雄町和山田锦。用雄町酒米酿出来的酒略显淡口。但是用山田锦酒米酿出来的酒,就是刚刚好,口感适中,能将山田锦的原汁原味都完好无损地封存在酒中,真是酒米的最佳选择。

但是想兵库县这么有名的山田锦酒米产地是不会卖给山口的小酒庄。没有办法,只能通过别的采购公司采购山田锦酒米,可是这个采购途径不稳定,不能够保证山田锦酒米的稳定供给。于是我们才决定要不自己开始种植山田锦酒米吧!因为当时酿酒都是在冬季,所以到了夏天的时候社员是有时间去种植山田锦酒米。我们还有3300平的农地。当时还有因为年事已高的农户已经无法进行耕种,把从我父亲那里借过去的土地还给了我们。

90年,我们社员种植了山田锦酒米。我们想用它用来酿造特别的酒。那就是「獭祭 精碾二割三分」。通常,大家都觉得把米研磨到50%以上就没有意义了,但现实和理论是不一样的。并不是说它会带来香气和甜味。 但是,研磨到这种程度,就会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细腻感。 这是一款精致的酒。 虽然我们也被经常批评浪费酒米。

剩下来的酒米我们酿造了精米步和为39%的「獭祭 精碾三割九分」。为什么研磨到39%呢?当初是想研磨到40%,但是与此相比感觉39%读起来语调也更顺更好发音。现在看来39%不是也别有一番浪漫吗?

「酿造研发投资决不能吝啬」

刚刚继承酒庄的那一年,我每月都没有工资。第二年开始,每月才有10万日元工资。家庭的生活开支都是由我妻子使用当时做石材公司所攒下来的钱负责。不做石材公司继承酒庄之后,我的月工资第一次超过30万日元是我们刚开始刚销售獭祭的时候。

在我父亲担任社长的时候,十年间没有给社员涨过工资。我一当上社长的时候,便马上给社员涨了工资。但是在那之后还是有社员和我说:「社长给我们涨一边工资吧」。真的非常生气。真的是完全不懂我的苦衷啊!

经营酒庄真的非常困难。我们拿出营业额的10%用来投资设备。设备投资过多,人员过多,酿造成本过高。酒庄一直是亏损状态。但是我觉得酿造方面的相关投资到时候必定会和营业额产生联系。所以在这一方面投资绝不可以吝啬。至于其他方面就是能省就省了。

在东京开始销售獭祭的时候,出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因为做新干线太费钱了,所以基本上都是乘坐深夜巴士去东京。还能在巴士上面睡觉。顺便省掉旅馆费用。从岩国站坐深夜巴士出发,然后一天工作结束之后,再从东京站坐深夜巴士到大阪。在大阪梅田站附近的桑拿室里换衬衫,然后开始工作。销售工作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因为当时还很年轻,并没有觉得身心特别累。反之还特别开心。因为獭祭的销售顺利的话,必定会有好结果的,回去的路上感觉肩上的担子也轻松了很多。

但是「獭祭 精碾二割三分」确是在新干线上诞生的。

在发售獭祭的第三年,为了制造话题,我们想挑战「日本第一」的东西。想挑战日本第一的清酒还是很有难度的,但是如果是精米步和第一的话可以一试。当时得知,日本的第一精米步和是27%,于是我们便决定研磨到25%。拜托精米工厂将精米步和研磨到25%的之后,我来到了东京酒贩批发商那里又听说有人已经将酒米研磨到24%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成不了精米步和日本第一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我想透彻了。因为当时还没有手机,于是就在回去的新干线上面给酒庄的社员打电话,总之先帮我把酒米研磨至23%吧。

打完电话之后,研磨了两天,总共花费了144个小时。虽然现在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就可以研磨完成,但是因为当时没有经验,都是小心翼翼地研磨着所以花费了很多时间。虽然继续研磨的话,酒米会有裂开的危险性,我们当时还是非常追求这个数字的,总之先研磨吧!精米工厂的社员也是非常惊讶:「要不直接在单子上23%,真研磨就算了吧」。那不就成了假的「獭祭 精碾二割三分」了吗?

「夏季对策之酿造本地啤酒」

因为我小时候不擅长运动,所以百米赛跑总是最后一名。 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想出了一个必胜的办法。就是前一天,先跑90米,如果你从那里开始,你就能赢。我知道你可能在想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学校的考试也是一样的。 你必须记住各种知识点,而且还有时间限制。但你不必记住你工作内容。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可以查一下。并且没有时间限制。有24小时时间。

1984年称为社长之后,基本365天24小时都是工作。本身也没啥兴趣。高尔夫打得不好,酒庄附近也没啥卡拉OK。虽然也有人一回家就忘了工作的,但是对于我来说自己家和工作的地方一样。

即使比别人笨,花时间去努力就好了。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开始做大吟酿了。 我想,只要按照教科书上的内容去做,就能做到。除了像神一样的杜氏,君子就应该按照配方来做,如果不行的话,修正就好了。当我这样想着去做的时候,果然奏效了,就更加确信了。

但是如果只酿造大吟酿的话,杜氏可能心里回不舒服。因为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与精力,如果是酿造普通酒的话就会轻松很多。当然,随之而来的报酬也是相当不错的。那时候1美元是85日元左右,这样计算的话,我们杜氏的工资比当时美联航飞行员的工资还要高。我觉得这对于酒庄来说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但是,当时杜氏可能没有意会到我的意思。

但马杜氏来我们酒庄是11月到来年的3月。时间有点太长了,感觉他想早点回去。本来是想让他9月份就来来给酒庄酿造浊酒。就像日本传统的浊酒,甜口并且酒精度数有点高的酒,一到12月就会比较好卖。让他早点过来,他没有过来。于是便叫来了山口当地的杜氏,之后我们便自己开始酿造了。

刚开始来到我们酒庄的杜氏是50岁左右,都已经60多岁了。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辞掉工作。因此,便想到培养年轻人。但是,如果要培养年轻人的话,就必须夏天也给他们开工资,就在这时候我们想到了在夏天酿造本地啤酒。

啤酒要稳定下来进行大规模量产是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就在夏天进行小规模量产的话应该是可行的。但是这件事不能够拜托杜氏,只能自己来做。本想着去申请酿造本地啤酒的许可证,但是如果单单是酿造本地啤酒的话,申请就会变得很困难。跟税务署的人打听之后才知道,申请许可证最好还要开个本地啤酒餐厅才行。所以我们决定开始做本地啤酒餐厅,前后花了1年以上的时间才勉勉强强办下了酿造啤酒的许可证。但是这才是地狱的开始!

「啤酒餐厅的失败」

如果只是在冬天酿酒的「寒造」酒庄的话,夏天是没有什么工作,所以没有办法给社员全年发工资。自然优秀的人材也不会过来。因此我们想到了夏天酿造本地啤酒,以及开啤酒餐厅。虽然是税务署的人告诉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想去积极开展这个项目。

但是,我们没有开餐厅的经验。因为没有信心,所以我们雇佣了顾问。但是这真的是太失败了。当时那个顾问是给山口县自治体活动派遣过美国以及英国的街头表演的艺人。准备在哪里搭建一个既可以喝到本地啤酒,又可以看到街头表演的餐厅。毕竟顾问是企划公司的人,所以才想到和啤酒餐厅和街头表演结合在一起吧!

1999年3月5日,在锦带桥的旁边「世界街头表演艺术馆」开馆了。但不是日本的街道表演艺术。这是日本第一个世界街头表演艺术的常用设施,每天会有英美的杂耍和魔术表演。

当时本地电视台以及报社全部都来了,记得我还正装出席接受了采访。记得我说过,锦带桥对于岩国市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自己也想出一份力去帮助招揽客人之类的话。虽然到最后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啤酒的名字是是“Otterfest”啤酒。在德语中Otter是水獭,fest是祭祀的意思。换而言之,就是獭祭。这个艺术馆是地下一层再加上地上二层,是一个白色墙壁并且可以同时容纳2000人的建筑。

第一天,顾问和我说行情非常不错,有很多人都排着队呢!到现场一看,确实能看到排队的队伍都排到外面来了,当时心想好厉害啊!但是晚上清点流水的时候,发现报导地是2000人来餐厅,实际上却只有140人来餐厅。这也太奇怪了。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只有第一天顾客进餐厅了。之后都不怎么景气,仅仅过了3个月便关餐厅了。最后,大概每天也有10人左右进餐厅消费。每天都从锦带桥的对岸看餐厅到底会怎么样呢?真的是每天都在后怕。

顾问说的营业额计划都是在扯淡,当时仔细一看还有很多处都对不上。当我试图以门外汉身份介入企业管理时,遭到了餐厅员工的反对,甚至发生了劳动纠纷。我认为这背后可能有顾问在幕后运作。

原本本次活动的目的是销售我们本地啤酒,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活动的目的变成了展示街头艺术表演为主,这次真的很失败。本地啤酒自身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但是公司的亏损却日益严重。

「资金危机,杜氏出逃」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在我们关闭本地啤酒餐厅前三四天之前,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企业能不能生存下午,为此我和妻子一起整理了资金情况。账单堆满了我们的房间。当时我们计算了一下,如果现在马上关闭餐厅的话,公司还有希望止损继续生存下去。但是还是会剩下4000万日元的贷款。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的话,公司接下来就会倒闭。

我们于1999年5月末关闭了餐厅。和刚开始开业一样,关餐厅的时候也非常热闹。有很多电视台和报社的人都来了。当然跟我们有合作的金融机构也停止了对于我们的融资,借我们钱的人也在着急地催促我们还钱。

我们总共投资了2.4亿日元,当地啤酒餐厅亏损了1.9亿日元。 总共有5000万日元的差额,餐厅3个月的销售额有3000万日元,还有2000万日元是我通过民事诉讼起诉顾问公司而挽回的。当时,我们的年销售额约为2亿日元,所以当时我们真的非常困难。

公司资金运转变得十分紧张。如果今天下午3点之前没有钱会过来的话,我们的资金链就会发生断裂,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也有几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款项就是没有到账。真的感觉每天都是在惊险地走钢丝。每天都很提心吊胆,有时候我真的想要不我直接上吊死了算了。我妻子对此似乎有所察觉,便对我说你现在还死不足惜。

总之要先想想这4000万日元该怎么办?如果去借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被各种谩骂声所淹没。以及听到一些可怜我的话。

随后,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突然死亡的话,就可以拿到生命保险的4000万日元了。 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一棵树想着如果在那棵树上吊,不知道会不会得到4000万日元。 以及,为了得到4000万日元怎么样才可以制造一场车祸呢等等。 虽然最后我们还是从国民金融公库那里借到了钱,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让公司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是自己的生命。

那时候一年左右都没有钱。 总是在算自己口袋里还有多少钱。 我大儿子在东京早稻田大学上学,跟我要钱买教科书,但我真的没有钱转给他。 我可以看到大儿子卡上的余额,我知道他的卡从一周前开始便已经没有存款是负数了。 但是,那时候我是真的没有钱转给他。 想想也真的怪可怜的。期间, 我还接到我们杜氏的电话说【今年我就不来了】。 也经常听到传言说旭酒造快要倒闭了。 最后,我们的杜氏都出逃我们酒庄了。

「与四个门外汉社员一起酿酒」

之前当地啤酒餐厅失败了,便开始流传出[旭酒造要倒闭了]的谣言,随后杜氏也出逃了。如果杜氏(首席酿酒师)不来的话,他手下的酿酒师自然也不会来。 三个月之后,酿酒工作就要开始了。但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可以来顶替的杜氏。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另一方面,我对杜氏酿造的清酒并不满意。深思熟虑几天之后,我决定不依靠杜氏我们自己开始酿酒。虽然负责装瓶和送货的员工有4人,但他们对酿酒完全是门外汉。 包括我在内,我们一共有五个人,从酿酒到装瓶,我们都决定自己来做。

我原本是就想按照教科书上的内容,按部就班地酿酒,但是杜氏都是有些固定的个人喜好,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为了酿造纯米大吟酿,将曲米搬进房间,然后将大米揉搓致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为止。一直揉搓 ,当达到合适水分的时候,再进行种切。 不过,有些杜氏嫌弃麻烦,很快就会进行种切,然后放置。还有,醪的温度每天也需要提高0.5摄氏度,但杜氏都是随意提高的

1999年公司社员开始第一次酿酒。 我是都是严格按照酿酒知识来做的。因为社员都是门外汉,所以还没有形成什么奇怪的个人酿酒习惯。跟白纸一样非常听话。随后,就出现纯米大吟酿的香气了。 之前还在郁闷怎么一直酿造不出来,终于成功了。 真是雨后见晴,恍然大悟!

当然,就算你是按照教科书来酿酒,也要把为什么要酿酒的背景都了解清楚,否则你是酿不出来的。

我参观了广岛酿造研究所等地,问了很多问题。 查阅了很多文献,以确保这个酿造方法是否真的可行。 我们还为社员制定了工作计划。我们制订了一个24小时的工作表,比如说这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干什么,那个人做什么,并和每个社员一一探讨过是否可行。

“幸运”地是我们有很多不良库存。 所以我们的产量大约是去年的十分之一。因为不可能酿造和去年一样的量,所以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的门外汉社员也终于慢慢掌握了酿酒技巧。

但是我们酿酒工具出现了问题。比如说打开我们酒缸出酒口的工具,虽然有之前一直在使用的酒庄特殊工具,但是因为没有掌握好力道,力气过大,这些工具全部被损坏了。 尽管如此,我们变得自信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想着必须叫杜氏过来才行。 从此开始,我们酒庄的销售额一直在增长,每年大概增长120%左右。